丑书不是传统 与拙书大不相同

当代书坛一些所谓的丑书大家，不是中书协会员就是大学教授。虽然比起怪书、乱书来，丑书并不那么令人作呕，但这种书法和传统关系不大。一些写丑书的人喜欢拿徐渭的话来替自己辩解，说什么高书不入俗眼。有时还会进一步辩称，这样的字源自汉魏六朝碑版。事实上，丑书往往徒有其形，不具其神。

传统书法讲究“形神俱妙，与道合真”，南朝大书法家王僧虔就说：“书之妙道，神彩为上，形质次之，兼之者方可绍于古人。”当代书法由于受西洋美术的影响，只知道形式美，并不知道怎样产生书法的神彩，以及如何分辨神彩。丑书之所以丑，就是因为缺了书法最重要的神彩。

在书法史上，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造像、刻石普遍稚拙可爱、天真自然。为了方便阐述，我把这类书风称为拙书。历朝历代都有喜欢这类风格的人，特别是从清代开始碑学兴起，这种稚拙风格的字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。不过这种书风真正流行起来，还是在中书协的推动之下，为了进行所谓的创新，无论是培训还是入展都以拙书为标准。由于不知拙书之美在神采，结果是画虎不成反类其犬，把好端端的拙书写成了丑书。遭到民众反对之后，写丑书的这些人反而指责老百姓不懂书法。

其实这个说法是站不住脚的，每一个认识汉字的人，都对书法有一种天然的鉴赏能力，尤其是对神彩的感知，更多的是靠心性。长期不当的专业书法训练，反而会让感觉变得迟钝，丑而不自知。不少普通人除了不懂书法的专业名词，单就眼力来说还是很高明的。这不是我发现的，古人对这个现象早有论述。唐代书论家张怀瓘就说：“深识书者，唯观神彩，不见字形。”意思是真正懂得书法的人，不会看字形的好坏，而是从神彩上分高低。

在这里，张怀瓘认为，真正懂书法的人是那些看得懂神彩的人。现代一些所谓书法大家，受西方美术的影响，长期进行形式美的训练，对神彩的感知反而越来越迟钝，只能从字形上分辨水平的高低。如果只追求形式美，就是字形再完美，也仅仅是一个死物。字要真正活起来靠神采，字形好不一定有神彩，有神彩字形一定好。如果稚拙风格的书法没有神采，必是丑书。

分辨书法的神彩，当代文物鉴定专家王世襄先生是高手，当各大拍卖公司把拍卖图录发给他时，他让助手以极快的速度翻书，看到好的书画作品，他会一把按住，然后再细品。如果没有看神采的本领，无法做到扫一眼就能判断好坏。有的老百姓天赋很高，天生就对气质敏感，他在欣赏书法的时候也和真正的高手一样，直接看神采。

有人看到一副书画精品时，他会不加分析马上说好，问他为什么，往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，顶多会说就是看着舒服，这其实就是张怀瓘所说的直取神采。这类人只看高书，不看丑书。还有一类人在看到丑书时，第一反应是丑，再看就看不下去了，过后也不想再看。而当他看拙书时，会告诉你初看丑，越看越有味道，时间长了还想着再看。这两类人虽然没有经过专业训练，但是天生能感受神采，比一些所谓的专家高明。民间收藏高手多数是这样的人，这种能力是现代教育很难训练出来的。

如果要分辨丑书和拙书，没有经过训练的人不见得比书法专家差。可以像张怀瓘说得那样，直接抛开字形，观其神采。如果感觉一幅字看上去像丑书，先不用着急下结论，再看一会儿，如果越看越好看，这就不是丑书;如果越看越难看，直到不想再看，这必定是丑书。也就是拙书耐看，丑书不耐看。